三年級的背包

我出生於對日抗戰勝利後不久，物價一夕數漲。以前母親總愛說「生了妳，整個月子我只補了個雞蛋」。瞧瞧，多可憐的小女娃。

大概是覺得有虧於我，母奶不足的娘親用米湯把我養得肥肥的，誰抱著手都酸。三歲前的我，可能是這輩子曾珠圓玉潤過的黃金時期，此後我挑食嚴重加民生彫敝，一直都是瘦不拉幾的非洲難民模樣。

念書時期，同學最愛說我的一句話就是『糟蹋國家糧食』。此可謂「先天不足，後天失調」之最佳註腳。

人瘦也就罷了，最麻煩的是我這人跟「東亞病夫」還攀親帶故地經常攪和在一起——什麼病流行我就搶先生什麼病，成天病歪歪地。我娘到後來也只能邊給藥、打針邊嘀咕「妳是小姐身子丫頭命」。

我是很久很久後才明白我娘的無奈。這個成天找麻煩的女兒該生到富貴人家，做個讓一群丫頭伙計侍候的大小姐，怎麼會跑到小老百姓家投胎當廢物呢。

中間好長一段時間忙著養兩個兒子，無暇顧及自身有啥病痛。眾所周知，女人一旦變身成「媽」，各項抵禦和攻擊功力倍增，一般細菌多不敢找當母親的人親熱，轉而窩囊地找小娃兒附身。當媽媽的，想不強都不行。

熬過了教養兒子長大成人、熬過了種種更年期不適，到了近花甲之年，明明是該無事一身輕的自在快活階段了，乖乖隆地冬，突然間，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命中註定的：賤命就是賤命。

好端端地，先是什麼聽都沒聽過的甲溝炎（還會復發哩）。莫名其妙閃到腰，痛到居然連翻身都冒冷汗的地步，被醫生善意勸導「該買護腰帶囉」。最誇張的是我變得不能享受按摩了。命賤，小姐用最輕的指法給按摩，以盡可能的小力道刮莎。先說刮莎吧，才幾下，右頸肩便紅了兩三條血印，刮好了是一片血紅。小姐不信邪再刮左邊，同樣。一星期了喔，還沒全消。

再說左右手臂和手指，以前推按過，雖有點痛，事後很舒服。這次不對勁了，左手背血管腫起來了呀，嚇嚇嚇嚇嚇嚇嚇死人！很痛。老板娘說是「血液循環不良。有的客人會這樣」，並熟稔地撕了塊止痛貼貼上。

第二天消了些腫，還痛。第三天才不痛不腫。

怎麼，我是真的賤命不能享受嗎？

好，你說這全肇因為缺乏運動，是罷？行，我是怕痛不怕死的人，我就下定決心做甩手運動，每天的每天做。

半年後再來檢驗。

20070106

人想說：是老了沒抵抗力了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