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級的背包

活過半世紀，從不認為自己是暴力份子。感情用事？經常；說大道理？經常；打架？從未！原因很簡單——我怕痛。

打架這種事，除非是當大哥或大姐大命令別人下場鬥毆，自己動手，拳頭出去不管落在哪兒，應該都是兩敗俱傷的事吧。我是連打針都怕的人怎會打架？我才不會跟人鬧到打架的地步勒！

但昨晚我是拚了老命狠打了場架，對象是我媽。

話說老太太近來的精神狀況千變萬化又變幻莫測，情緒波動直如雲霄飛車，瞬間上下顛倒。這不夠，她老人家白天躁症用強效藥壓不住，晚上一到洗澡時就出現的『我們回家吧』、『我要找我媽媽』拒進浴室專用語，以及拖著你拚命往外走的『不行了不行了，快走快走……』，每次累得全家精神緊繃。

但過去的一切瘋狂都沒昨晚離譜。

昨天整個白天都算「奇特地」正常，她還耍寶、唱歌。所以到了晚上她超乎尋常的抗拒叫鬧，才讓我錯愕間因缺乏經驗，應付不得法而使得安撫她躺床一事竟成了戰況激烈的戰爭！

洗澡時的躁鬱亢奮喋喋不休，往往讓接下去的「請」她躺下成了不可能的任務。平常還好，拉鋸送鋸、你來我去的，大家輪番分她神一陣子，她總會那根筋對了，就那麼邊喃喃不停邊乖乖躺下了。那之後，語無倫次地自言自語到老伴洗好澡躺到她身邊，她很快就會睡著。

昨晚不是。昨晚的老太太是完全陷入被禁錮在自己靈魂中的陌生人。當她抱著被子瘋狂地大叫大嚷『快走快走』和『我要回家』時，我擔心吵到鄰居，不該一直舉手要她噤聲。陷入瘋狂時的母親是不接受任何反對意見的，我這舉動，如鬥牛前搖紅布，直接讓她叫罵得更大聲和伸出雙手攻擊我！

以前我以為很能理解弟弟們所說：「抓她時得用力得剛好；輕了沒用，會被她掙脫反過來咬到抓到。重了不行，她那細小骨頭一用力不當可能會被折斷……」。我的跟母親大人初交手可顧不得使力得不得當。當她力大無窮的盡全力想用手指抓我時，我該如何？

前天Andy來看老爺姥姥，我曾頑笑要他拍下姥姥洗『戰鬥澡』的紀錄，他認真道：「不要，我不喜歡戰爭片」。是的，頑笑話，也不可亂說呀！

昨晚她鬧了一小時多才靜下來——怎麼可能？強效鎮定劑和兩粒強效安眠藥竟都沒發揮該有的作用？六點前吃藥，八點多才入睡，夜裡竟兩點多她就「正式起床」，而且吵著要老伴「也該」起床了！

醫生說安眠藥給的劑量足可讓她睡十小時以上，但母親半夜就起床已五天了。父親長期白天被跟前跟後，晚上又不得安眠，十分痛苦。我們晚輩能做的全做了，但就是無法代替他。此謂無力感呀！

20041102

☆—昨晚一架於母親無絲毫影響，但在初次打架的我，除了不自知的肩上小抓傷在洗澡時會痛，其他全部都反應在今天的渾身及手臂酸痛，加上連夜沒睡好，今天我竟沒出息的昏睡了整天。

☆—今天下午開始，母親的狀況好到不行，連幫她洗澡從牽她進浴室到洗好澡，竟然全部不需外力，我獨自一人輕鬆完成。昨夜種種恍如作夢般不真實。

☆—母親近日異常行為：會檢垃圾筒的衛生紙用。擦過鼻涕的紙會折起收好。上大號不會換用乾淨衛生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