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級的背包

在大學畢業二十年的紀念酒會中，一群已近中年的男人——在話過當年，談過黃臉婆、劣子、逆女後，話題不免就扯到了各自現今的「小小」成就。談笑風生，酒酣耳熱之際，小張突然想到：「咦？小李？你怎麼光是笑，不喝酒也不說話；當年你風頭最健，早結婚了吧？哪兒高就？」

小李但笑不語。

「喂，這笑是啥意思？咦？」小張跟大夥同時低頭看小李遞到他們手中的名片。「風華絕代？」

名片背後印著“風華絕代，美女如雲。個個大學畢業，談吐優雅，氣質一流……”

大家面面相覷。

小張小心翼翼代大家提出共同的疑問：「呃，這個…這個是不是…我想的那個？」

小李哈哈大笑，爽快道：「沒錯，酒廊。我現在“靠”女人吃飯！」

沉默。

小張瞄一眼他握在手中的水杯：「難怪不喝酒。」

「沒人比我更了解男人喝了洒有多誤事了。」小李率直道。

又是一陣子沈默。

小李微笑：「你們這些傢伙！一品良民當久了，不曉得如何跟社會寄生虫相處啦，真是！」

這些“一品良民”嘿嘿乾笑，真格的不知如何是好。

小張畢竟現在捧的是“保險公司區經理”飯碗——機不可失，立即遞上自己名片：「可以去店裡打折消費嗎？」

小李看看名片，收進口袋，淡淡道：「最好不要。」

小張抗議：「喂！老同學耶，這麼不給面子……」低頭再看看手上的名片，訝然發現：「小李，美女如雲我相信，個個大學畢業，氣質談吐優雅，這就太扯了吧！」

小李微笑：「我告訴你們我成功的秘訣吧！」環視眼前過去同窗，小李搖搖頭，「人哪………好，不騙你們，我店裡的小姐的確與眾不同，個個氣質出眾，美麗大方，而且絕對大學畢業。」

「別賣關子啦，全聽著哪！」

「真的是說穿了一文不值；一開始，我是找了幾個相貌談吐還可以的坐陪小姐——要求不高，初高中畢業即可。但我徵會計小姐卻絕對嚴格，一定要大學畢業，氣質、談吐一流。會計小姐薪水是死的，兩萬八，除了三節，沒有任何分紅。但坐檯小姐也是兩萬八；沒有三節紅包，卻有各式分紅。當然，會計小姐既不齒也懶得搭理那些小姐們！

時間久了，會計跟小姐們有一兩個混熟了，成了無話不談的姐妹淘，總有那熱心的會勸道“才兩萬八？我們隨隨便便一個月就三、四萬，就只不過讓些男人毛手毛腳一下罷了！又不會少塊肉。” 於是，沒多久，會計跟我要求下海。只不過讓人摸一下，每天就多好幾仟，太划算了，反正又不必出賣貞操，很高級的——會計這麼說。我不是那麼毒的人，總會好言相勸，分析利弊，沒用！都認為自己定力夠，不屑做賣身行為。我只好再招會計小姐。

而原先的會計呢，又跟一兩個談得來的成了姐妹。“才四、五萬？我們陪著喝喝酒，喜歡的客人讓他親個嘴，摸摸胸部，一個月至少七、八萬，光一瓶酒都好幾千以上，客人開心了，有時還一開兩瓶哩！」於是坐檯會計成了陪酒會計，而新來的會計這時也成了坐檯的……

時間再久一點，出入名車，日用名牌的姐妹也說話了“才七、八萬？我只不過躺在哪，一個月至少十萬。不過就那薄薄的一層東西罷了，找個英俊多金的還是享受哩，我只跟喜歡的人出去……！依此類推，我每隔幾個月就得登報徵會計小姐，而我店裡小姐的水準就愈來愈高啦！好了，見微知著；滴水穿石的威力我是活生生的見証，還有事，先走了，同學會一定要再找我。小張，改天我給你電話，少不了你一筆成功保單的，再見囉！」

「……」

※※※

這是十年前，兒子由導師那聽來，說給我聽的故事。限於能力，無法寫得更傳神了！——身處染缸而自清，非常人所能為呀。人，豈能不慎始！？

2002/01/06初稿
20050521修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