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級的背包

今天下午兩點
大弟約了葬儀社的人在叔租住的套房內辦理簽約
我看到了妳將要穿著遠行的衣物
雪白的純絲袍子
內衣和鞋子也是雪白純絲
很漂亮
但我看著看著心中卻湧上想逃開的衝動

這真教人難以承受
這個月十五號
妳就要穿著這些灰飛煙滅
這人世間再也沒有妳了

讓我最最難受的是在家祭時我們將一一跟妳告別
妳知道嗎
當那位先生說——
你們可以在將準備好想說的話寫下來
然後跟老太太說出來
也可以推一個人唸出來

我幾乎要哭出來了

在那最後一刻
誰能若無其事地對著妳說得出話來呢
至少好哭的我就做不到

我拜託小安代表大家寫一份感恩稿讓有經驗的司儀去念
可我自己有些話仍然想跟妳說

媽
我為自年少不懂事時所做過全部讓妳傷心的事求妳原諒
我為自己曾經因疏忽而沒陪妳多說話求妳原諒
我為自己曾不夠成熟害妳操心求妳原諒

妳會原諒我吧

一定會
以妳賢淑體諒人的個性
我知道妳會笑著伸指彈我個爆粟子
然後說我一聲傻丫頭把我所有的不安和愧疚一笑帶過
想到這
媽
我不夠堅強
我還是想哭

三姐弟中
身為長女也是唯一的女兒
我由妳處得到的最多
連臉蛋和身材都跟妳一樣
妳握著我手教我書法
妳把古文觀止放在我桌上叫我讀
妳指著中央日報社論跟我談時事天下事

媽
妳知道嗎
雖然我沒遺傳到妳的全部才氣
但在妳長期薰陶下
我的文字竟也打下了點基礎
寫網文還會有人看
若有人誇我三分
我願所有人都知道我僅只是妳十分之三

媽
我想跟妳說
妳盡管享受在天堂跟姥姥歡聚的快樂
不必再操心我了
妳中意的女婿很疼我
小正結婚了
小倆口正認真為他們的未來在打拚
小安遺傳了妳全部文采
我和大弟會注意叔的身心狀況

媽
最後我還想說
我很幸運這輩子生為妳的女兒
但若有來生
我希望我是妳好朋友

喪母之痛
一次已足夠

媽
請安息

20060605