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喜歡把長著張情婦臉、身材妖嬈、男人一見就七魂掉了六魄的女人叫做狐狸精。愛情小說中的狐狸精全都給判了唯一死刑——壞到絕,惹人咬牙!

聊齋誌異中就有許多狐狸精,但其中有一隻很特別的,機智又風趣;呆書生的朋友都戲稱她為狐娘子。

話說有一叫萬福的窮書生因躲避家鄉陋俗苛政而逃亡在外。某夜有一翹家艷女投奔萬福租屋的客棧,並老實告訴他:「我其實是狐狸,你不要怕,我絕不會害你。但希望你別告訴他人這事。」萬福當然一口答應。

兩人和樂融融。狐狸精照料萬福全部衣食起居,時間一久,萬福的朋友漸多,喜歡找他玩還動不動就住下來。萬福挺煩的,只好老實說出跟一狐狸精同居著哪。哇呀,這還得了,大家都想見美女呀。

狐狸精聽了萬福的苦惱回道:「想見我?我不也只是個人而已嘛。」大家聞其聲,嚦嚦在目前,四顧即又不見。

客人中有位叫孫得言的平常就很愛開頑笑,再三堅特要見美人,且謂得聽嬌音,魂魄飛越,何吝容華,徒使人聞聲相思。狐狸精笑道:「賢孫想取悅老祖母嗎?」大家笑成一團。她又笑道:「我是狐狸,你們要不要聽有關狐狸的典故。」

要要要,大家都想聽。

「以前有一小村子的旅舍居住著許多對客人很不友善的狐狸,旅客們相戒不宿其舍。旅舍主人因沒生意上門,甚諱言狐。某日,有不知情的想投宿,剛被大喜過望的店老板請進門,立刻就有人偷偷告訴這外地人『是家有狐』,客人當然怕得想走,老板拍胸保証沒這回事,客人就住下啦。」

「這客人累得剛躺下,就見一群老鼠由床下疾行而過,嚇得客人跳起來大叫『有狐狸有狐狸』,找到老板就抱怨:狐巢於此,何誑我言無。主人問狐狸長什麼樣。客人驚魂未定:我看到是細細小小的,不是狐子也一定是狐孫了。」

大家聽得樂不可支,從此沒事就來討狐狸精笑罵,並戲呼其為狐娘子。

有天這群人又來吃喝笑鬧,主人萬福坐主位,孫與另兩客人分坐左右兩邊,下設一榻屈狐。大家行瓜蔓酒令助興。狐娘子託詞不會喝酒,她說說話就好。酒過數巡,孫得言以酒借膽:「狐娘子如此清醒幫忙喝一杯吧。」

「我真的不會喝酒,我來說個故事助大家酒興好了。」

孫得言立刻捂住耳朵不要聽,其他客人笑道:「罵人的話要罰喔。」

狐娘子笑盈盈地:「我罵狐如何?」眾人自是樂於傾聽。

「從前有一個大臣出使紅毛國,戴著狐腋做成的帽子晉見國王。國王沒見過這種溫厚的皮毛,大使回國王的疑問說是『狐』皮。王曰『沒聽過這種東西,這字怎麼寫?』這使臣伸指凌空邊寫邊說:『右邊是一大瓜,左邊是一小犬』。」

眾人嘩之。右邊的兩客人是陳家兄弟,一個叫所見一個叫所聞,見被暗損為狐子狐孫的孫得言發窘便打抱不平道:「雄狐在哪兒?豈可放任雌狐毒言毒語?」

孤娘子笑道:「我還沒說完呢。國王見使臣的坐騎很奇怪,使臣回道『這是騾;馬生出來的。』國王更吃驚了。使臣進一步解說『在中國馬生騾,騾生駒。』國王立刻追問長啥樣子,使臣再回道『馬生騾是臣所見,騾生駒是臣所聞』。」

眾人大笑,知道鬥不過狐娘子,便約定:誰再有開謔端者,要請客。

不怕死的孫得言酒喝太多糊塗了,竟跟萬福說:「我有一聯請兄台屬之。」

書呆子萬福不疑有他:「是什麼?」

「妓女出門訪情人,來時萬福,去時萬福。」

大家都想不出如何接這對子。狐娘子笑道:「我有之矣。」眾人催她快說出來。孤笑曰:「龍王下召求直諫,鱉也得言,龜也得言。」

舉座絕倒!

這麼有趣的狐狸精很少見吧?狐娘子最後並未一直跟著萬福,了了這段夙因,她就跟來接她的兄弟們離去了。

「狐諧」,這是我很喜歡的一個故事,與大家分享之。

2005102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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